●林珠妹

这次，是坐了中巴回家的。从下车的地方到家，得再走十几里路程。事先跟哥哥打了招呼，开车来接。却落了空，哥哥先赶回到家里去了。

初冬的天气明净如洗，瓦蓝的天空铺缀着白色的云朵，凹凸立体，清澈明晰。太阳已移向西边天空，光线柔柔地散开。一下车，奔跑着上了回家的路口。离开我车内，精神一下子焕发出了活力，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路边油茶树，一朵朵油茶花饱绽着甜美的笑靥。跃上一个土坎，迎向那油茶树、那散发着甜香的花朵，像是早已熟识的故人，心里生出默然的温馨。

只几分钟的时间，哥哥开了车子从斜陡的水泥路滑下来了，一脸笑容，说买了一袋子已经砍剁好的我喜欢吃的白斩番鸭肉。回到家，看到一对从天而降的儿女，母亲自然是乐得讲话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我从食品袋子里掏出灰枣、水煮晒花生、麦芽糖、葡萄柚……一样样地吩咐母亲：闲时，多吃点零食，千万要把身体的营养成分调均匀。

淡黄色的斜阳靠近山边，母亲是真的开心了，忙着到地里采摘绿色的菜蔬，从米缸里舀出新米，淘米下锅。到了灯火点亮的时间，红菇煮排骨、高丽参炖鸡蛋、白斩番鸭……母亲已经利索地做好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夜色升起，些许微弱的虫鸣，黑色的低矮的山围拢着几盏可数的灯光，母子三人坐在饭桌旁唠嗑，一种宁静的幸福。

乡村的清晨醒得早。一群群的鸭在水田中浮动，在田埂上漫步；鸟儿低声絮语，从窗外屋顶上漏进来，屋门前的苦桃树落光了叶子，披着一身黑色的枝丫立在微冷的空气中。母亲已经早早扛着锄头上山挖蕨根去了。堂哥的芦柑园橘黄青绿的果实密匝匝地挂在叶缝间、悬在枝头上，日日吸食雨露，欢欣雀跃地生长。我拿了剪子，学着采摘芦柑，因为无法从外表辨识酸甜，连续剪摘了几个，剥了品尝，却把肚子撑了。儿童作家小山说，“一座果园就是一个乐园。”忽然醒悟了过来，酸甜是不打紧，开心的是采摘的乐趣。于是就尽管挑拣那大个的，挂在高处向阳的果子剪摘。一会儿功夫，就满满的两大袋。

快乐是不能独享的。招呼了姐姐帮忙扛着采摘好的芦柑下山，自己晃荡着双手后头跟着。被芦柑重量压得脖子歪一边的姐姐冷不丁地回头：“阿妹，你的脸色全变黄了，幸亏眼珠子还是黑色的。”一边的堂哥说：“不打紧的，应该是穿的衣服颜色衬的。”回到家，缠着母亲问：“老阿婆，姐姐说我的脸色很黄，真的吗。”母亲放下脸说：“不黄才奇怪，平时吃肉尽挑不像样的脖子、爪子、翅膀的，就那样舔着一点吃……”我想母亲和姐姐大概忘记了我的年龄，记的是那个梳着羊角辫子，倔强任性的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