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首

●（大田）仁山

看见一只蝴蝶在飞

一定是乱世，失踪多年的

那一只

在春天循循善诱下

此刻，它从越剧里飞了出来

翅膀新鲜而潮湿

它忽而跃上花丛，忽而飘落草地

有时在我左边，有时在我右边

……整个下午，我就这么

看着它，一波三折地飞

没有章法地飞

受到影响

后来，我也长出翅膀

并肩参与它的飞翔——

我们重新获得爱情似的

高调地飞起来，迟迟不肯

落入俗套

羞于

停留在人间

爱晚亭

沿着登高路，登上并不太高的地方

就抵达隐藏在小学课本里的爱晚亭

此刻，这座朗朗上口的小小建筑

一寸寸陷入岳麓山，满腹狐疑的暮色中

也许来得不是时候：四月，枫叶未红

动荡不安的长沙城又下起了雨

所有的人都从一首唐诗中逃跑

两手空空的我，一个人独守一座山

像来自清朝的清风峡

太阳照在宽广的荷田上

一大群平民出身的荷

平静地

生活在水里

清晨

蜻蜓还没有醒来。

犯有洁癖症的荷，已经收拾干净自己

集体练习静坐

它们素面朝天的样子，真美

而此刻

我就像一颗喜欢赖床的露珠

躺在荷的怀里。小南风吹过来

它们晃动一下

我也跟着晃动一下

太阳很快升到自己的天空了

太阳照在宽广的荷田上

九龙湖（外一首）

●（清流）巫仕钰

水的脾气再大

到了这里，都归为沉静

阳光下，我看到一汪汪的蓝眼睛

不用寻找，古船，古渡，古沙芜塘

纤夫的号子，都在水下

不谈文天祥勤王，也不说石达开屯兵

白马化成山，但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狐狸仙姑，不只是活在人们的故事里

羽化成云。要不

湖水里的云朵，怎么那么妖娆

久久凝视

我与涯边的一棵红枫互换了角色

我留在了湖边，而枫树

随大巴回了家

童年，与那时的夏天

白天很长，太阳很烫。我与树荫一起

蹲在树下，数着蚂蚁

那时。父母还年轻，在不远处的田地里

割禾，抱稻，打谷子。汗珠像星星

缀满了他们的额头

大地是幸福的，金色的稻浪轻抚着它

风，也是幸福的，像马儿一样

无拘无束地奔跑

那时，我不知自己会长大，父母会变老

只知道，河水清凉

野鸭子一个猛子下去，从这岸

扎到对岸。那也是幸福的

那时。星星睡不着，有青蛙与蝈蝈

唱歌给它听。我拽着父母的鼾声

已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