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谦

儿时，我家住在建瓯城隅的钟楼村，开窗就见水稻田，小河流过我门前。受活动圈子影响，打小我就偏爱农业农村题材的文艺作品，最爱看京剧《龙江颂》，仿佛故事就发生在我身边。我甚至认为，对门那座山包就是剧中所说的“巴掌山”，动不动就说“巴掌山挡住了你的双眼”，不分场合念戏词，为此没有少挨大人骂。

时光如白驹过隙，觉得自己还没长大，不知不觉却已到了退休年龄。

退休后，我在厦门当花工，第一场硬战是抢种1200棵萼距花，这天正好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清明。萼距花属于亚灌木，是木本植物中的“小不点”，种这种植株低矮的花苗看似轻松，考验的却是“蹲功”。偏偏我有“恐蹲症”，只得笨鸟先飞，凌晨五点准时下地。当种了100棵花苗时，我看了一下表，正好六点钟。等到种了200棵，我又看了一下表，七点零五分。后来就越种越慢，累得腰酸背酸髌骨酸，腿肚子像捆了沙袋，沉甸甸的。撑到太阳当顶时，好不容易种完一半花苗，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这个时间点花园里很安静，能清晰听到腕表滴滴答答声，似战鼓催征。“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歇得下呢？”我耳边响起京剧《龙江颂》里江水英的台词，眼前浮现出她抱病操劳，带领社员没日没夜抗旱夺丰收的情景。我打起精神，一边种花，一边哼着该剧的一段西皮快板“鼓起干劲千百倍”。华灯初上时，我终于完成了种花任务，唱戏真是一剂“解乏药”，“疗效”很明显。

气候变暖的现象真实存在，按说清明正是春和景明的节气，今年的清明节不一般，偏偏暖热如夏。柔嫩的花苗经不起“烤”验，全都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这是苗木脱水的典型表现。“抢险不能再拖延”，我耳边又响起龙江大队团支书阿莲所唱的“西皮快流水”。我借助园灯照射出的微弱光线，赶紧给花苗浇上定根水，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透墒为止。

星空下，花苗贪婪地吸吮着土壤中的水分，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安然入睡，就像一群乖孩子。经过一夜吸收水分，第二天早晨，“乖孩子们”个个精神抖擞，昂首挺胸。阵阵海风从美丽的同安湾海面上徐徐吹来，“他们”扭动着身子随风晨练，迎着朝阳做“侧身运动”，把身体练得棒棒的。

一个熟透的苹果从果树上掉下来，这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牛顿却从中悟到了万有引力定律。我在平常的劳动中，发现唱戏能解乏，可惜不算新的发现。专家说了，唱戏何止是能解乏，益处多得很，老年人学唱戏对健康长寿绝对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