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述:陈兴师
20世纪80年代,我中学毕业回家务农,结婚生子。我们家除了种几亩田外,还有搞点畜牧业,养了几头猪和一些鸡鸭兔子。每年冬天,我“有牛没田犁”,闲着。
闲,是件很难受的事——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春播季节到了,连购肥料种子的钱都没有,玩也玩得不开心,特别是见长辈走来的时候,心更是虚得不行,可农闲季节不玩,干什么呢?
不久,乡政府办起了几家乡办企业。1990年,我被一家乡政府和仙游老板合办的化工厂招聘为工人,每个月有几百元的工资可领,待遇不比干部低。在这段僧多粥少的日子里,作为有粥喝的“僧”,我自然是得意的,我欣喜、自豪、常常哼着甜美欢快的乐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工厂里弥漫着一股不算浓烈的碳酸氢氨味道,我始终觉得那是清香的、甜美的。工厂只有5个工种:下料、交换、烧火、烤干和粉碎装包。我适合干烧火的活,自告奋勇换了这个工种。这个工作简单:把操场上的煤装上小板车,搬运到灶口卸下,然后撬动煤渣,一铲一铲往灶里添煤。
简单并不等于枯燥。一台鼓风机“呼呼”地转,风在炉灶底下朝有孔的底板往上吹,一座无烟煤火山向“天”不停地喷发。上面车间里,6立方多的长方形的大锅里,浓度稀薄的碳酸钾水在沸腾,在蒸发,雾气昭昭。每班下的料一样,烧火时间一般8-10个小时。如何让时间缩得短些,节约些煤?我不停地试验:或把大块炉渣清理干净,煤添得小山似的,让火慢慢燃起来,然后大火持续旺,锅里水由停沸、小沸到大沸,大起大落;或把炉渣留多一点少添煤勤撬动添煤,火红的炉渣很快引燃覆盖在上面少量的煤,锅里水一直保持中等沸的程度。经反复对比,我发现后者比前者效果好——时间略短,让火红的炉渣多留一段时间,还省了一点煤。有此经验,后来我就坚持勤撬动煤渣结块,勤添煤,多流汗,早点下班,为厂里节约成本。
由于交接班时间不能确定,大家又都没有电话,因此会出现不少同事不能及时交接班的现象。可我没有。几年间,我这个“走读生”无论风雨多大,都提前到厂等待。至于亲戚朋友的喜事,如果宴席恰好是我上班时间,只好礼到人缺席。我珍惜这份工作,喜欢去工厂劳动。
业余时间,我玩得特别开心,或平心静气或大声嚷嚷地和邻居朋友下棋、打牌,又或是在家里笛声悠扬!
更让我开心的是,工厂里有爱护工人的领导,有一群互助互爱玩闹得开心的同事,有规律生活工作,有苦有甜有希望!几年后,我被一家乡办工厂聘为管理员,再后来,乡政府又把我从工厂调进乡企业站……
想起那段往事我就热血沸腾。那时,正值青春,有朝气、有力量、不怕苦不怕累、敢打敢拼,人生很充实,常常唱着“……生活的奇迹要靠谁,要靠你,要靠我,要靠我们八十年代新一辈!”
走进工厂,是我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温饱,土里刨食”农村人生活状况的开始。生活在改革开放的时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