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彩红
水莲姑娘长得越来越水灵,走到哪儿都引来众人的目光。
老两口在家为闺女的婚姻大事愁眉不展,水莲可在油菜地欢喜着呢。她打小就喜欢看油菜花黄灿灿的颜色,喜欢闻油菜花香浓浓的味道。站在田埂边,水莲会折一枝油菜花,放在鼻前久久地闻着。那模样,很像一幅画儿。
她家年年种几亩油菜,春天吃菜薹、赏菜花,夏天就打菜籽、榨菜籽油。水莲从小就吃菜籽油,从来没觉得味不好。
每当油菜籽成熟时,水莲比谁都雀跃。她换上粗布衣衫、头戴一条毛巾或帽子,拿把镰刀就下地割油菜了。收割回来的油菜,她和父母一起敲啊打啊,看着滚落在铺展好的塑料布上的黑褐色的油菜籽,她就笑了。
她家的菜籽油不但自己吃,也卖。水莲把菜籽油带到集上,一会儿就卖光了。
此时,水莲正把一朵菜花别在发梢,黄色的花衬着黑油油的头发,白生生的脸别提多好看了。
“水莲,水莲。”有人高声叫着。
水莲向声音处望去,朗声应着:“小兵,小兵。”
那叫小兵的年轻人一颠一颠地向她走来:“我猜你就在油菜地。”
“你来干啥?”
“你猜?”小兵狡黠地眨眨眼。
他看着水莲不悦的样子,慌忙道:“我爸爸托人去你家说亲了。”
“哦?你叫你爸爸去的吧。”
“嗯,我也分到咱镇上的农业服务中心了,专门指导农业种植。我学有所用了。”
“你妈妈不是让你留在省城?”
“我想回来,回来我学的才有用处。我爸支持我的决定,他和我一起劝说妈妈,终于把她说动了。”
“重要的是我回来就能天天见到你了。”小兵望着水莲说。
“你家油菜种得真好,你知道吗,我就专门研究了油菜呢,它用处可大了,而且真能给大家带来好收入……”小兵说起专业话题就收不住了,好半天才突然意识到,“我还有事,得走了,你也回家吧。”
水莲一到家,妈妈就神秘地说:“水莲,你猜今天谁来咱家了。”
“我咋知道?”
“咳,新来的县长。”
“县长,县长来咱家干嘛?”
“这新县长呀,一到任就下乡视察工作,还不让惊动下面的人。前几天自己带着一个工作人员悄悄来了。前阵子咱这不是刮风下雨,从山上冲下来的石头、泥土、树枝挡住进村的路了。你爸爸正好在那,就招呼几个人把路清理了,县长才顺利过去了。县长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可你爸呀,说不上两句话,找个借口躲出去了,哈哈,你说他是不是门嘎啦棍,光会屋里横。”
水莲想想爹的窘迫样,不由也笑了起来。
水莲妈妈继续说:“县长跟前那个年轻人嘞,听说是分到咱乡上的技术员?小伙子长得挺排场,就是腿有点毛病。”
看着妈妈一脸惋惜的样子,水莲光想笑出声来。她忍着笑:“然后,他们就走了?”
“嗯,县长说得到田地里看看呢,走老半天了。”
“哎,你说那小伙子谁家孩子,估计呀要不是腿有毛病,也不会回到农村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谁还愿意回来呀。”
“妈,你就别多想了。”
“哎?听说乡长孩子腿也有病,前几天他们还托人来给你说亲呢,被我一口拒绝了。他们不是一个人吧?”
水莲笑笑:“我又没见人,哪能知道?”
“要是同一个人,我也得拒绝,我可不能给我闺女找个腿有毛病的,将来我闺女招罪,他爸爸又是乡长,人家会说我和你爸为了攀高枝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妈妈自言自语,水莲心里那层喜悦渐渐失色。
她把头上的油菜花扯下来扔了,有点蔫巴的油菜花委屈地躺在地上。水莲闷不吭声地和妈妈一起做着饭。
这时候,水莲爹进了家门,听声响,心情非常好,还哼着小调呢。
“瞧你那点出息,跑一圈回来得意了?”水莲妈揶揄道。
“嗨,真是怕处有鬼,呸呸,是贵人。我在咱地里又遇见县长了,县长还夸我地种得好呢。”
水莲爹叨叨半天,不见有人搭腔,遂问道:“你俩听我说话没?”
水莲妈回道:“听着呢,你呀就一辈子种庄稼的命。咱闺女的婚事也得操心操心呀。”
水莲爹抽一口烟,吐出来,看着烟袅袅飞在半空:“我看那小伙子不错。”
“啥,那个瘸子。”
“啥瘸子,你说话注意点,小伙子年轻上进,谦虚懂礼貌,勤奋敬业……”水莲爹说不下去,“反正我觉得挺好。”
“可他要真是乡长儿子,咱家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啥闲话?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对,你这话不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到底是谁了。”水莲妈狐疑地盯着老头问。
“呀,知道了,咋了。我就相中那小伙子了。”水莲爹一梗脖子说道。
“水莲,水莲。你说句话呀。”妈妈没法了,想在水莲这找到同谋。
水莲脸红红地说:“爹,妈,其实,我早就和他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
这句话说完,水莲脸更红了。